王主豐:追逐,不乏樂趣
時間:2016-10-24 12:45 作者: 來源:北京大學經濟學院
王主豐,北京大學經濟學院金融系2013級本科生,國際關系學院雙學位。曾任經濟學院常代會秘書處主任。大一暑假任經院學生實踐團領隊,率九人團隊赴深圳、貴陽分別考察互聯網金融、房地產企業(yè)。實踐團在學院展示評比奪得第一名。曾赴韓國參加“北大-成均館大學”智異山挑戰(zhàn),徒步行走山路90公里,并作為中方學生代表在開閉幕式上發(fā)言。大三上學期赴新加坡國立大學交換,費用由淡馬錫基金會全額資助。暑期赴巴克萊香港辦公室全球市場部擔任實習分析師。
經濟學是一場奇妙的結緣
為何選擇北大經院?這是展開主人公的故事之前讀者可能會好奇的一個問題。記得高考出分后,對一塔湖圖的向往讓我對選校沒有任何糾結。但對于為何結緣經濟學這個問題,除了從小對商業(yè)財經的興趣之外,還有另一番頗為意識流的解釋。當時家里有一股聲音是希望我承父業(yè)學醫(yī)??晌议]上雙眼,竟不愿去想象在人滿為患的大醫(yī)院每周一天專家坐診的生活,也不敢想象曾含著淚才把手上的河蚌解剖完的自己到底如何才能對手術刀下的病患負責。那時的我轉眼也有一些其他的考慮,自己好像對城建有一絲興趣。為了研究城市道路、地鐵、高樓的規(guī)劃,有時倒還愿意浪費幾個小時在“地鐵族”,“高樓迷”之類的網站上。記得小時候每次路過家門口天橋,總會望著橋下的車水馬龍發(fā)出感慨。無數的尾燈在腦中映成了一出延時攝影,成束的光帶沿著道路被牽引著,并行、交匯。某一刻我會假想自己有幸站在了全知視角,看到許多資源如暗流一般同樣在以特定的規(guī)律不斷向前涌動著。我能清楚感受到自己內心有一種渴望,期許依循某種方法論去探尋社會資源流動過程中的奧秘。而經濟學正是一門這樣的學科,它運用邏輯與理性研究著社會運行與發(fā)展的規(guī)律。當時敬愛的副院長崔老師正好也負責我所在省份的招生工作,我在深入了解情況后遂決定報考經院。
總要懷著熱情上場
剛進大一的我就深深體會到,北大的同學從來都不乏對學習的熱情。大一上的高數是早晨第一堂,自以為已在挑戰(zhàn)人類早起生理極限的我,每次都只能望著以女學霸為主的戰(zhàn)線聯盟早已占領的前三排暗自嘆氣。設想若以座位為坐標建立績點柱狀圖,那么相信柱頂連成的平面可以用愈往前愈高的均勻坡面良好地擬合出來。偶有幾只天資聰明數理優(yōu)秀的學神往往因為遲到為后排保留了幾座略顯突兀的高峰。作為一名有著良好思想覺悟的高中生物競賽黨,我自知對于部分課程基礎存在差距,有時也被迫對自己的智力產生懷疑,所以也唯有勤奮才有可能彌補駑鈍。但正如有句話說得好,毫不留情的拆穿反倒是最好的慰藉,這種差距讓我感到踏實。我知道自己對于眼前的挑戰(zhàn),總要懷著熱情上場。
正如北大自由包容的校風,這里的選課也是充分自由的。我一直認為一個學期的學習生活中,最具考驗的部分是前兩周的選課。尤其是對于社科院系的課程安排來說,作個不恰當的比較,選課周更有一種運籌帷幄之感,而考試周更多的是拼體力。選課過程就像作投資決策,一名盡職的投資者應當首先設定一個合理目標,其次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力收集信息,對選課安排及所投意愿點作出最優(yōu)的決策。北大在一定程度上鼓勵同學們跨專業(yè)選課。不囿于院系界限,發(fā)現所謂他山之石也是需要一定眼光的。
遠不止選課,我們所做的諸多努力其實都是在做一件事:降低信息不對稱。我理解的信息不對稱有兩個層次:第一層是在信息捕獲能力上存在不對稱。信息獲取與個人的社交范圍及交流主動性存在較大的關聯,而在渠道相同的條件下,獲取信息的質量也依然可能存在較大差距。即使身處信息爆炸的互聯網時代,人們有效接收的信息量往往也是不夠的。第二層,也是更進一層的不對稱,是人與人之間在信息整理分析能力上存在差距。學會抓取碎片信息很有意義。我每天會留一些時間,嘗試把當天收集到有價值的碎片信息整合到腦海已形成的體系當中。當然,為了避免干擾,如果是不影響最優(yōu)決策的信息,便不必看得過重。
相信從大二開始許多同學會開始雙學位的學習,而我選修了國關雙。讓我內心鎖定這個選擇的,是大一下王鎖勞老師所開設的《中東地區(qū)的國家關系》這門課。王老師對中東政治體系的生動講述使我在腦海中圍繞這一主題建立了清晰的框架。我也逐漸發(fā)現,那些自己在《環(huán)球時報》和CCTV News中了解到的事件之間原來也有著出人意料的邏輯聯系。依照我個人的理解,國際政治可以用來作為歷史學、經濟學、甚至心理學的表現主題,而我對于這些話題都十分感興趣。我強烈建議在低年級的時候選擇有意愿修雙學科所對應的通選課。這樣可以提前感受一下自己是否真的有興趣、有能力修好這一門雙學位。國關雙平時給了同學充分的自由度,這也充分符合我個人對雙學位拓展視野,作為輔助參考的定位。
選擇國關雙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從小我對各國的語言文字就有著很強的興趣。記得小學五年級時,家父自己學不下去而扔給我的一本《標準日本語》開啟了我長達五年的日語學習歷程。韓語和法語也都多多少少學了一些,但“年代十分久遠”,大概已是進初中之前了。我曾有過一撮不大切合實際的夢想,其一便是當時連家鄉(xiāng)方言長沙話都說不大溜的我,對著《羅塞塔石碑》立下了一把“小旗”,這一生要學會說十門語言。我認為語言的魅力很單純,它是人類溝通交流的潤滑劑,更是一種文化層面上的平等與尊重。高中的前兩年我會每周保證拿出至少五小時的時間,就各種話題同背景各異的外教們用英語進行小范圍的深入交流?,F在回過頭看,這些在進大學之前所作的付出的確幫助我在進大學之后節(jié)約了成倍的時間,還算是比較值得。
因為聚成篝火而閃耀
在燕園的前兩年時光好像并不能用一條主線勾勒出來。我在不同的組織里遇見了許多有意思的人,也找到了不同的自己。在學生會時,我聯系過北鋒評委,策劃過團校參訪,還領著一批師弟師妹組織籌備過學院的常代會。在商業(yè)社團里,我向經歷豐富的前輩們學習過如何撰寫股票研究,同一撥很聰明的隊友做過模擬咨詢?yōu)樯鐖F發(fā)展提供建議。在英辯社,我也同一群邏輯思維很強的隊友們即興準備過長達七分鐘的議會制辯論陳詞。人總是渴望被接納,所以也總是能在組織里找到歸屬感與存在感。學生組織的魅力在于,它好像聚成的一團篝火,每一支火把都在這里找到了閃耀的理由,所以最后即使選擇離開也會心存感激。
學生組織的經歷也讓我對互聯網平臺的運營有了摸索與嘗試。記得大一時整個微信公眾平臺的發(fā)展還處于起步階段。主編師兄拉上一群大一的小朋友就成了“北大經院人”的聯合創(chuàng)始人。我作為學術版塊的負責人之一,經常有機會同學院的老師接觸。我們會邀請老師為同學推薦各個細分領域的經典論文。正因為對同學們拖延癥的嚴重程度有著深刻的了解,平臺會體貼地將論文印制出來并在經原中微等大課的課間向同學們發(fā)放,以降低同學們行動的成本。學術板塊還向同學們推介了陳儀老師的《世界經濟與中國》、季曦老師的《生態(tài)經濟學》等課程。到了學期末,平臺也希望能夠用科學的方式收集數據進行總結與反思。于是我們反復修改做出了一份問卷,推送給訂閱用戶以期獲得反饋體驗。本人還發(fā)揮想象設計了“彩蛋”來提高問卷的回收率。也要感謝主編的靈感,我的經原論文中也以此為模型進行了更為深入的分析。
未名博雅以外的北大
北大不僅僅給了我們未名湖和博雅塔,還讓我們有機會體驗外邊的世界。大一暑假在家完成了同托福的交手后,我輾轉北上去往韓國,作為北大代表團的一員同成均館大學的同學們開啟了十天的交流活動??垂賯兛赡芤詾榛顒拥牡攸c無非是江南明洞新羅樂天,但其實我們那時去到了南部人跡罕至的智異山翻山越嶺。一行近兩百人穿著專業(yè)的裝備,在與外界失聯的情況下完成了近百公里的徒步之旅。回到家第二天,我又登上了南下的高鐵,領著經院實踐大男團一行九人在深圳、貴陽進行企業(yè)參訪。也是無比懷念那段在深圳灣迎著風自由騎行,在苗寨大家一起胡吃海喝的日子。多虧有受訪企業(yè)的大力支持,還有兄弟們的辛苦工作,十幾天的實踐之旅化成了一篇三萬余字的報告,報告在全院也獲得了第一名的榮譽。
我于大三上學期赴新加坡國立大學參加交換學習。新加坡作為一個島國,扼住馬六甲海峽的咽喉,在貿易、教育、法治等方面有著周邊國家難以比擬的繁榮程度,足以被譽為東南亞最為獨特的一顆明珠。我們剛剛在學校落定,獅城人民便迎來了50周年國慶。第一次參加外國的國慶節(jié),很感動,也很榮幸。記得在慶祝前夕我曾經到過新加坡的國立博物館。博物館坐落在市中心,展區(qū)實在不算大,不過卻把這個國家的歷史完完整整地再現了出來。從島上第一個部落淡馬錫的出現到英國殖民者的到來,再到創(chuàng)造經濟奇跡躋身亞洲四小龍,這期間許多前后發(fā)生的事件間細想也似乎有著關聯。好奇的我在講解員展示史料時發(fā)現了一個細節(jié),李光耀在1963年新加坡加入馬來西亞聯邦和1965年被迫脫離聯邦時各簽署了一份聲明文件。而這兩份效果完全不同的聲明中有一整段沒有任何改動,感興趣的同學可以上網搜索一下這背后的故事。這個國家的人民對于李光耀的感情是能夠被真切感知的。國慶日當晚幾乎全城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濱海灣區(qū)域。大屏幕播放紀念國父的片段時,我看到周邊的人都在靜靜地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在這個以華人為主要族群的國家里,我作為一名外國人也能夠隱隱約約感受到一絲共鳴吧。
在交換期間我被分到了Tembusu 學院,這是新國立大學城四所本科生住宿制學院之一。在Tembusu,全校各年級各專業(yè)的學生被亂序分布在一幢20層的建筑里。雖說也是在著名的北大28樓“享受”過兩年生活的人,拖著行李箱來到這棟富有設計感的宿舍樓前,看到每一塊裝潢配色都誠意滿滿,心中也依然是激動不已。在大學城里每一個學院都配有自己的體育館,各球隊每周都會定期進行訓練。由于同學們的課程安排各不相同,白天時間難以統(tǒng)一,所以訓練多安排在晚上進行。有一次我參加巧固球訓練,大家一時興起到了凌晨兩點鐘才上樓休息。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作為硬件設施的重要組成部分,學院配套的餐廳為渴望國際化的“胃們”開設了各國美食主題日活動,的確滿足了北大同學利用交換改善伙食的需求,同時也讓我不禁贊嘆學校真是深諳“高校穩(wěn)定看食堂”之道。為了給同學們創(chuàng)造交流的機會,學院會強制要求同學們購買宿舍食堂早晚的餐券,而我也很樂意在飯點加入大家的談話。在座的除了新加坡人及中國留學生外,還有來自泰國、柬埔寨、馬來西亞、印尼等東南亞國家以及歐美地區(qū)的交換學生。正因為大家都能夠做到尊重彼此的文化差異,習慣吃中餐、西餐、印度餐、清真餐的青年們能夠坐在同一張桌子上愉快地進行交流。
如果在北大的生活主要是利用學習之余娛樂,那么在新國立,游玩體驗的機會就多出了不少。Tembusu學院的老生們會為新入住的同學準備一個長達四天的迎新活動。圣淘沙海灘大戰(zhàn)等集體活動在體現出坡城青年如此“會玩”的同時,也透出學院對新同學的關懷。作為交換生,旅游的范圍當然不能局限在新加坡?!叭魏稳说男姆胖迷谒募救缦牡臍夂蚶锒紩兊迷餆崞饋怼边@聚會成為了我給自己的合理借口。從入學起,我就不爭氣地翻開了本地生為交換生提供的《東南亞旅游指南》。仗著這里低廉的出行成本與淡馬錫提供的獎學金,我和小伙伴們一起在期中考之后跑到柬埔寨看吳哥窟的日出,在期末考尚在半程時飛到馬來西亞蘭卡威去開啟人生的第21個年頭。我在巴厘島的印度神廟與曼谷唐人街也留下了足跡,當然那里也還印有我突然接到面試通知時的一臉詫異。
說是以玩為主,其實在新國立的課業(yè)壓力也很難談得上輕松。抱著多選幾分課權當賺學費的心態(tài),一任性選了相當于北大18學分的6門專業(yè)課。許多熱門課程還是和靠譜隊友一起同對方學校教務幾經斡旋才成功到手。另外,Tembusu 學院還會要求學生完成一定學分其獨立開設的課程。課程形式全部都是小班討論,主題有“達爾文進化論”、“攝影進階”、“偵探之路”等等。學院里還配有一個獨立的圖書館,里邊的書都是由院長從世界各國挑選而來。作為一名資深地圖迷,我在對《大航海時代的世界地圖》與《新加坡城市規(guī)劃歷史》的鉆研中收獲了真切的滿足感。《鱗翅目標本集》也算是讓我回憶起了高中死磕《無脊椎動物學》的日子。就本科生課程,或者說具體到經濟學與商學課程而言,新國立的教學難度并不大。但正是所謂“continuous assessment”壓得一心想在交換期間享受生活的我有些不習慣。接連不斷的論文、案例外加投資學社舉辦的活動讓我只能戲稱自己是樓下通宵自習室最拼的交換生。
新加坡高校的這群青年思想上自由,創(chuàng)新,有著西式教育下成長的屬性,行為上還是有著東方文化的印記。當地政府對煙酒行業(yè)的高稅率及其他管控政策一定程度上也影響著這里的社交文化。我也去到過GIC、淡馬錫總部,在我有限的觀察當中,新加坡的精英階層對于中國的態(tài)度整體是積極的,他們也十分期待從中國的發(fā)展當中尋找機遇。
回顧生活不乏感觸
到了大三下學期,生活依然緊湊而充實,但自己的時間安排的確更加可控了。每周能夠余下更多的時間來完成調理營養(yǎng),強健身體的任務。在韓國、新加坡交流期間感受到的是,義務兵役制給了當地男生兩年的時間充分鍛煉。不得不承認,健壯的體魄和良好的個人形象管理能力使得其整體氣質水平還是略勝于國內高校的男同胞們。
從另一個層面看,人在無盡的忙碌當中,興奮閾值會越來越高,也逐漸會懂得停下腳步思考的意義。意識到其實每學期只要盡全力將真正具有重要意義的兩三件事做好,也算是一種進步。從未在學期中參加實習,也算是讓我少了挺多折騰。我個人可能更感興趣于和一些專業(yè)背景不一定相同但都十分有趣的朋友談天說地,汲取不一樣的靈感。雖然我自己的風險偏好并不激進,但我同意某位前輩的觀點,即人在任何時候都要分配一定的精力來投入試錯學習的過程。學會怎樣利用大學的時光去低成本地試錯,是一個非常實用的技能。當自己覺得對于未來已經胸有成竹時,不妨想一下如何在這看似完美的計劃里邊多添一些枝節(jié)。人在試錯的過程更能看清自己的目標,也能給自己發(fā)現更多的選擇。正因如此,主動的試錯反而能避免不少被動的焦慮與失落吧。
說到風險收益的決策,我想到了自己曾跨院選修的《行為經濟學》課程。在這門課上,孟老師曾談到行為經濟學家在實驗中觀察到的某種現象,即決策者很容易高估自己在短時間內得到的成就,卻傾向于低估在長期能夠得到的東西。用財務的術語來表述,人給了未來現金流一個很高的折現率,或是根本對于未來現金流視而不見。親歷若干次的頭腦發(fā)熱,我意識到的確需要花一番功夫來克服評價體系中固有的偏誤。希望師弟師妹們日后在選擇或者放棄一些選項時,能夠在一個更加長期的框架內進行理性決策。
另外一點的感觸,是應當合理看待日趨標簽化的社交形式。誠然,對他人的標簽化認知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社交的效率,將自己標簽化也能使他人更快認識自己,從而尋找到認同感與歸屬感。這種傾向與大環(huán)境下對人的評價機制不完善有關。但過分熱衷于這樣的接觸方式,或是著迷于自己的標簽,都會限制自己的發(fā)展,最終自我實現為標簽本身。保留一份深入了解他人甚至自己未知一面的探索欲,往往反倒是難能可貴的。
寫在最后 最近只要有時間總會和一些好朋友交流,聊到后半程總會不自覺地談談自己的繽紛夢想。這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有一種近乎執(zhí)拗的篤定。早出晚歸,終究不是為了迎合別人的預期。如果說這種篤定在心底彌漫久了變成了一種公理,那么相信也是含著一份對于遠方的情懷吧。
望追逐繽紛夢想的過程于你于我,亦永不乏樂趣。